04
我在储物柜里找到了我原本穿的衣服。亚麻色的衬衣，黑色马甲，棕色的领带、西装裤和长款风衣……都已经洗干净消毒处理过了。
手机呢？我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
算了！没电的手机我要它有何用！而且我现在连锁屏密码都忘了，就算找到了也可能用不了！
脱下病号服换上我自己的衣服之后，我特地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看了一下我自己的模样。
暗红色头发，金色眼睛，左眼底下有一颗泪痣。这张脸看起来长得还可以，至少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个子还算是高，就是瘦！太瘦了！
面色有点惨白而且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健康。也不知道是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的原因还是本来就是这个鬼样子……
我叹了口气，然后又回到储物柜旁边找了一阵，确信我的手机已经失踪之后果断选择了放弃，也懒得再找医院里的人去问了。
趁负责清理病号房的人还没过来，我快步离开了这里。
05
此时此刻，我正站在医院外的大街上。
我发现这条街的视觉效果还挺赛博朋克的……
楼房商铺非常拥挤，并且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大大小小的广告屏与各种各样色彩丰富的霓虹灯招牌的光线交错在一起，在刚刚下过雨的满是积水的路面上映出重重叠叠的倒影。不断有喷满了涂鸦的车辆播放着节奏感十足的流行乐飞速驶过，披着雨衣的路人三三两两东歪西倒地走来走去。所有的一切都目眩神迷而且光怪陆离。
又到了我该思考人生的时候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现在要去哪？
呃，好像有点饿了。
要不……我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我开始沿着街道一边浏览那些店铺浮夸醒目的招牌一边往前走。这都是些什么……
『朗姆老哥一击必杀事务所』？『保证没加奇怪药物的早餐夜宵小吃城』？『来了不会死的嘿嘿嘿你懂的』？『只要名称够长就能成功注册到店铺名』？
这些霓虹灯管拼出来的字，不细看还行，仔细一看全是废话！不仅是废话而且还是很怪的废话！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一路走过去。擦肩而过的人们有些在无缘无故地大笑，有些在用我听不懂的话破口大骂或者神神叨叨。他们都像是喝醉了的样子，神志不清并且有点疯狂。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穿玫粉色镭射夹克的女孩倒在地上，她旁边有五六个人在打架。
那群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推推搡搡大声叫喊，互相扯着对方的衣服并且挥舞起了刀具。一辆超速行驶的摩托从他们当中穿过，似乎碾到了蹲在地上的一个人的手指。
那个人发疯般嚎叫了起来，这群人的状态似乎更加激动濒临失控。我听见了几声枪响，很快就看到一连串闪烁的火花和几缕烟雾。
有人倒在了路面上，有人拍着腿狂笑了起来，有人尖叫着跑远并且被一辆跑车撞倒，有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站起来开始跳舞。路面上有一大片深色的血迹，被鞋子、衣物和肢体划来划去如同在画布上刷开的颜料。
我靠……
求生欲使我对这幅诡异画面视而不见，对这些人敬而远之。
我继续沿着规规矩矩的人行道往前走，让注意力重新回到那些五花八门的店铺招牌上。我得找个地方吃东西。
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看见了一家名叫『烧烤炸串熏肉火锅缇鸦酒』的店，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光线明亮而且很热闹。
就这家店的名字正常点……
虽然也是一串废话。
06
店里已经没有什么空座位了。我只好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简要看了下菜单。
我点了十串鱿鱼板、一份孜然排骨、一对炭烧鸡翅、一碗炸豆腐、一份天妇罗蔬菜拼盘、一碗拌面和一壶据说是招牌的缇鸦酒。我本来想喝可乐的但是老板说这里没有。
呃，我是不是点得太多了？算了，反正我饿。
站在吧台后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长得特别像卓别林，尤其是那胡子，简直是卓别林本林。
他是这家店的主厨也是老板，旁边有几个助手在餐厅与厨房之间忙碌。
这个时候坐在吧台前的顾客只有我一个，也许我可以跟他聊聊天。
我接过他递来的刚刚做好的孜然排骨，一边拿餐刀和签子把它们切开一边问这位『卓别林』：
“老板，您看我眼熟吗？”
卓别林很无语地对我翻了个白眼，“没见过。”
呃，本来我还想，要是我失去记忆以前也来过这家店的话，说不定能问出一些关于我身份的线索……
想法很乐观，现实很无情！
不行，不能放弃。总得问出点什么！
我继续问卓别林：
“老板啊，我跟你说，其实我脑子有点问题……”
卓别林点了点头，“嗯，看出来了。”
“不是！”我一手拿着一根排骨一手接过他递来的天妇罗蔬菜拼盘和酱料，“听我说完！我脑子有点问题，然后失忆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老板您能不能告诉我，这『柯莱帕拉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卓别林把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黑色酒壶放到我手边，“我开这店十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你这种情况的顾客。这么说吧，柯莱帕拉区，被外头的人称为『犯罪天堂』。”
“『犯罪天堂』？”我想起了刚才在路上见到的那些人。
“在柯莱帕拉区可以进行任何一种犯罪活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到这来也容易，只要你能证明自己不是在逃通缉犯，并且完全自愿，登记个人信息之后就能来到柯莱帕拉区生活。”卓别林又递给了我一对烤翅。
我回想着护士说过的话，“听说想到这来要先放弃在外头的一切。”
卓别林转动眼珠思索了片刻，“对的，我差点忘了。登记身份的时候要上交所有现金和值钱物品，原有资产全部冻结，身份证明暂时性注销。不过离开这里就能全部拿回恢复，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当中，是不是也挺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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